电脑版
首页

搜索 繁體

48 你那么好,怎么会喜欢我呢(一点治愈H)

热门小说推荐

【作家想说的话:】

感谢wzz赠送的草莓蛋糕、玫瑰花和草莓蛋糕

感谢诺亚赠送的么么哒酒和鲑鱼餐

感谢长卿赠送的好爱你

————

更文进展汇报

(省流:有了点进展+修了前文)

这几天把这篇文从头到尾读了一遍,理了下思路,现在感觉脑子清晰了不少,也把埋的伏笔、需要填的坑都列了出来。大结局虽然还没动笔,但理出了一个我觉得逻辑还ok的细纲。所以在存货不多的情况下,今天又更了一章。(所以下周可能会请一次假,但我尽量码)

前文也修订了一遍,已经替换到网上了。主要改动就一处,是修了一个bug,关于吴牧风老家到底是遭了水灾还是旱灾,统一改成旱灾了(不知道有人发现了吗。其实不影响故事发展)。其他几处都是遣词造句的润色,不影响剧情。

总之,这几天谢谢大家的鼓励。我会继续好好写,不辜负大家的期待。也欢迎大家讨论剧情~

周末愉快~

24.1.14

-----正文-----

48 你那么好,怎么会喜欢我呢

直到瓷瓶递到他面前,男人才看清,刚才一直隐在阴影里的另一个人,是唐大统领。

男人嘴角微微一勾,“想不到,今天竟能惊动两位大人来送我。”

唐大统领面无表情地走上前,“临死前,你可还有什么遗言遗愿?”

他问得郑重,男人却连想都没想,“没有。”

“那你可要梳洗打理一下?”

“不必了。一具皮囊而已,死后随你们处理吧。”

说完,他拿起药瓶,仰头一饮而尽。

眼看任务完成,唐大统领没有停留,他收起空瓶,回身冲吕侍郎一颔首,两人便走出了监牢。

骤然变亮的光线倒让他们习惯黑暗的眼睛又适应了一会。吕侍郎谦和地拱了拱手,“唐大统领,今天多谢配合了。”

唐大统领一脸微笑,“保障陛下安全,辅佐刑部工作,是禁军分内之事,应该的。”

吕侍郎继续说,“此事……按说不合规。但我们杨大人也怕……万一耽搁到陛下醒后,会扯出诸多事端……”

唐大统领点点头,“我明白。今日了结是最好的结果,百官那边可以暂平众怒,对外……也算勉强有个交代。”

吕侍郎叹了口气,“哎……陛下做的这事……实在是……”

吕侍郎还没说完,副将已殷勤上前,“吕大人,请您先来这边休息吧。那药还有一会时间。等我们处理完尸体,再请您查验。”

“好,那就辛苦你们了。”

唐大统领微笑道,“分内之事。一会见。”

眼看吕侍郎走远,唐大统领没有停留,便立刻转身返回监牢。但他脸上的笑已经消失了。

牢门打开,男人还像刚才一样,倚着墙,闭着眼,对来人毫无反应。昏黄的烛火跳耀在他脸上,照得他苍白的脸忽明忽暗。

唐大统领走上前,这才发现,男人手里还握着两个木制吊坠。

他观察敏锐,眼神极好,饶是光线昏暗也看出来了,其中一个雕刻的是佛陀,双手合十盘腿坐着,另一个是三头六臂的阿修罗。但那阿修罗像的右上方突兀地空着一块,像是少了一条胳膊。

一看到它,他感觉自己心里的一个疑问,解开了。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你可有什么话要问?”

听到声音,男人睁开眼,但他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就又闭上了,“没有。”

唐大统领盯着他手里那个残缺的阿修罗像,幽幽道,“一块小小的木片,就能精准打中横梁的连接处,你这身手……可以啊?”

男人闭着眼,没说话。

“幔帐掉下来,是你计划好的吧?被看到……那个场面,是你故意的吧?你恨陛下,你在报复他,是吗?”

男人依旧没有理他。

“你费心筹划了这么多,连命和名声都不要了,难道临死前,就不想知道一下结果吗?”

听到这话,男人终于睁开了眼。他疲惫的眼眸里映出唐大统领压抑着激动的脸,但他只是淡淡地说,“结果……我已经知道了。”

他胡乱坐在地上,衣服和头发依旧凌乱,脸上的脏灰也没有擦,丝毫没有之前的端庄得体。但他脸上的表情很坦然,似乎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既没有不甘,也没有恐惧。

甚至……还有点期待……

那张刑部的死刑批文就扔在他手边,唐大统领盯着那落款看了一会,终于意识到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恍然大悟地笑了。

“是啊……我和吕侍郎同时来送你上路,你就知道,这次禁军和刑部都没有站在陛下那边。而王丞相一贯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这种关键时刻却借故避开,所以你知道你赢了。陛下大权独揽八年,你却用自己这条命,撼动了它,是吗?”

唐大统领目光锐利,身上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成熟老练,但男人却想到了他小时候,整天跟在自己身后央求着要学骑马的样子……当年还没马鞍高的一个小鬼,如今竟也成了威风凛凛的禁军统领。

但他只是困倦地闭上眼,“我一将死之人,随你怎么说……”

唐大统领继续问,“那你……死后想被埋在哪里?比如……和那个……姓吴的奴隶……”

听了最后几个字,男人脖子上的筋微微跳动了一下。但他的声音依旧冷淡,“这事……只怕你我说了都不算……就不劳费心了……”

许是毒药终于发作,男人感觉大脑开始晕沉,四肢开始无力,他努力握着手里的两个木牌,但却感觉,他快要握不住了……在香囊里藏得久了,这两块廉价木头竟也染上一层幽香,闻起来倒像是草原上被阳光晒过的风,干爽,清新……

男人闭着眼,仿佛又回到了北境那个一望无际的大草原,那一匹匹血红的马,那一头头雪白的羊,还有那一张张晒得黢黑的孩童的脸……他们兴奋地跟在自己马屁股后面跑,他们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的骑术,他们热情地招呼自己去家里喝奶茶,还把揣在怀里舍不得吃的牛肉干分给自己……

他意识不清地想,所以吴牧风,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个小孩?

————

漆黑的山路上,一辆马车正在全速行驶。寒冷的冬夜,连路上的枯草都结了一层白霜,马蹄踏过,发出清脆的嘎吱声。

男人是被颠簸的马车晃醒的。

他朦胧地睁开眼,就感到自己被搂在怀里,面前,是一张压抑着激动的脸。

“你醒了?!”

许是迷药药效还没过,男人的脑子还是懵的。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他的眼神依旧很茫然。过了半晌,他才喃喃道,“原来死后……真的能……见到……”

下一刻他就被抱住了。

这个怀抱宽厚又温暖,却因激动抖得厉害。男人感觉自己像一片漂泊太久的浮萍,终于落入宁静的湖面……

他虚弱地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对方坚实的后背,“我好想你……”

“我……我……我也是……”

听到吴牧风哽咽的声音,男人把头更深地埋进他的颈窝,努力嗅着他干爽的气息,努力贴着他火热的身体。

吴牧风澎湃的脉搏撞击着他的肌肤,一下一下,像波涛汹涌的海面。

像是意识到什么,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吴牧风那张满是伤痕的脸,迟疑地问,“我……我们……还活着?”

看到一向沉稳冷静的男人难得流露出如此懵懂的表情,吴牧风忍不住笑了——虽然两行泪划过他脸颊,“是啊!我们都活着……”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男人并没有像他一般高兴,他猛然坐直身子,警惕地看着四周,“这是哪?谁救的我们?”

这是一个正在颠簸中行进的马车,看不到外面。但他话音刚落,车门就被推开了。

听到响动,男人下意识伸出手,护在吴牧风面前,接着,他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唐大统领。

看着那么虚弱却还在努力保护别人的男人,唐大统领更确定了他心中的猜想。

他努力压抑着苦涩,淡淡地说,“是我救了你们,我送你们出去。”

男人的表情并没有丝毫放松,“你要做什么?”

感受到这紧张的气氛,吴牧风忙说,“他……是好人。上次就是他救了我……他用药把我迷倒,然后假死骗过了……”

但男人并没有理会吴牧风的解释,他依旧一脸警惕,“阁下有何盘算,不妨明示。”

“你……你误会他了……他只是……”

唐大统领接过吴牧风的话,“我只是……想帮一个故人。”

“你说什么?”

看着男人依旧紧绷的神情,唐大统领慢慢地说,“有人曾答应我,只要我学会了骑马……就带我去骑……血珍珠……”

此话一出,男人那张满是戒备的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惊讶。他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人,连呼吸都有点乱了,“你……你认错人了……”

“我可能会认错……但宁姑姑……不会……”唐大统领的声音有点颤抖,说完,他转向吴牧风,“吴兄弟,能麻烦你先回避下吗?”

吴牧风虽听不懂他们之间打的哑谜,但这人救了他们的命,在他养伤时还问了他好多八年前齐军的事,他知道,他们都相信齐平戎是好人,因此对他印象很好。于是他点点头,走出马车,替他们关上了门。

没了外人,唐大统领那张永远老成的脸上终于泛出年轻人应有的激动,他眼里似乎有跳跃的火光,“我……知道你是谁……我……我帮你们走!”

男人却避开了面前少年热切的眼神,他不自主握紧了拳,冷冷道,“你……既知道我是谁……就该知道……你不该趟这趟浑水……”

“不!”唐大统领激动地打断了他,“他凭什么这么对你!他凭什么恩将仇报!当年是谁家帮他登的皇位,又是谁帮他守的北境太平?!”

前尘旧事一股脑涌上,似乎要把男人整个淹没。他拼尽全力才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一码归一码,我……抗旨不遵,害死那么多人,本也有罪。”

“不是的!那个吴牧风都和我说了!敌人马上打进来了,他居然下旨撤兵!要我我也抗旨!什么狗屁顾全大局,什么狗屁因小失大!若不是他早生猜忌,故意克扣你们北境粮饷,战时怎么会供不上!”

“他居然还把引狼入室的罪名扣给你?是那个白眼狼干的吧?那个旱忽律?你破格帮他脱了贱籍,还提拔他当副将,他却恩将仇报,勾结外敌!”

男人艰难地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都没有意义……结果都是一样的——没挡住就是没挡住,屠了城就是屠了城,死了那么多人……就是……死了那么多人……”

“不是这样的!就算你撤了兵又如何,敌人不被激怒就不会屠城了吗?他们只怕会抢得更狠!明明是他要卸磨杀驴。他忌惮齐家,自然什么理由都可以找——”

“你既知道齐家是怎么没的,就该警醒!” 男人猛吸一口气打断了他,“你趟这趟浑水,有没有想过你姐姐!你以为她当了皇后就能护住你吗?”

“可你当年告诉我!人不能只做有把握的事,而要做对的事!”

“当年我错了!”男人情绪也激动起来,他瘦削的脸上青筋爆起,“我什么下场你没看到吗?这世上哪有什么对的事?无非是各有立场罢了!但连累了别人,就不是对的事!”

马车门外的吴牧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能听出车里语气激动。他心里着急却不敢贸然进去。好不容易挨到车夫勒马停下,他才借机敲了敲门,“到了。”

这是位于城郊半山腰的一处偏僻小院,房子不大,但位置隐蔽,周围也没有什么人。之前吴牧风被唐大统领假死救出后,就一直在这里养伤。

车门打开,车厢里的两人已经恢复了冷静,但隐约还能看出男人微微起伏的胸膛。

唐大统领又恢复了他惯有的少年老成。他清了清嗓子说,“这里很安全,你们先住着。等过两天风头一过,我送你们走。”说着,他冲男人微微一笑,“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跟屁虫了。我既然能把你接出来,就有把握送你们走。”

男人表情却很复杂,“趟了这趟混水,你会后悔的。”

“不……当年我太小,什么也做不成,才是我最后悔的。”

说完,他走出车厢,向门外的吴牧风抱拳一拱手,“他……是我很重要的兄长,也是……非常好的人……就拜托你了!”

————

听到房间里的水声停下,吴牧风紧张地凑上前,想去敲门却又不敢。他忐忑地站在门口,心跳得很快。

唐大统领给安排的这处屋舍从外面看毫不起眼,和其他散落山野郊外的农家庄户差不多,但里面的布置却很舒适。纵然外面北风萧索,屋里却暖洋洋的。吴牧风甚至在一阵阵冒汗。

“有事?”

听到浴房里传来的声音,吴牧风心跳得更快了,“呃……那……那个浴……浴桶高……你……你出来时……小心点……”

“进来吧。”

一听这话,吴牧风迫不及待就要推门进去。可下一刻,他又停住了手。他先悄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哦”了一声,这才故意拖着脚步去推门——搞得好像他没有一直等在门口似的。

门框上轻薄的窗纸映出了这一欲盖弥彰的举动,但男人只是偏过头去擦头发,假装没有看到。毛巾盖住了他紧抿的唇。

吴牧风尴尬地低着头,因此没看到男人快要压不住的嘴角。

浴桶里的水还冒着热气,整个房间都笼在湿润的氤氲中。男人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光洁,热水烘得他脸颊泛红。他换上了一套深色的粗布衣服,倒衬得脸色没有那么苍白了。

这是吴牧风第一次见他不是白衣的打扮,一时有点愣住。他手足无措,只敢借着水面的倒影和他对视,“水……不凉吧……”

“不凉……”

“那……那就好……” 吴牧风脸羞得通红,支吾着,“那……那你饿吗?我……我烧火做饭……”

男人摇了摇头。

“哦……那……你先歇着……什么时候饿……饿了就告诉我……”

“嗯……”

明明相爱到可以为对方豁出性命的两个人,此刻却像不熟的远房亲戚,礼貌又尴尬地客套着。

男人也觉得这氛围有点奇怪——想来也是,他们上次独处还是在一个多月前,两人被迫在圆楼里做那事后。当时他用最伤人的违心话推开了他。虽然之后他们终于隔着监牢互通了心意,却没有再共处过。

吴牧风盯着浴房地上的积水看了半天,这才终于想出一句打破尴尬的话,“地……地上滑……我……我扶你出去吧……”

见男人没有拒绝,他大着胆子走上前,扶上男人的胳膊。

男人的胳膊还是那么纤细,薄薄的皮肉下是坚硬的骨头,和他第一次握时一样——当时的他用尽全力,才把他从即将爆炸的大炮下救走。兜兜转转大半年,他们各自在鬼门关上走了好几遭,如今,他又重新搂住了这条胳膊。

和半年前跌入水潭里时一样,男人身上依旧散发着湿漉漉的水汽,未干的头发成缕贴在脖子上,像一张大网,再次把他网入其中。

握着男人纤细的胳膊,感受着他身上湿润的气息,吴牧风终于确定,这不是他的一场梦。他鼻头酸得厉害,积压了好久的担心思念心疼几乎要一股脑涌出来,他低着头,哽咽地说,“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看着他那张旧伤未愈的脸,男人伸出手,轻轻擦掉了他眼角的泪。

他的手细嫩柔软,又带着无尽温柔。吴牧风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搂住男人的背,抱着他就哭了起来。

——这一切居然是真的,他没有死,他也没有死。他们还能再见面,还能再抱在一起。

此刻的吴牧风就像流浪太久的大狗终于找到了家。他也不管自己有多高多壮,就一股脑地扎进男人瘦削的怀里,委屈地呜咽起来。男人被他抱得几乎脚不沾地,但还是轻轻抚着他的后背,泪水洒到他结实的肩头。

寒冷的冬夜里一片肃杀,呼啸的北风像要把世间一切美好都刮走。但这个毫不起眼的小房子里却十分温暖。炭火烧得很旺,映出艳红的火光,不时爆出的火花像给这屋里的喘息声都加上一层和声。

不停摩擦的布料发出簌簌的响声,交缠在一起唇舌发出粘腻的水声。床上的两个人疯狂地亲吻在一起,缠绕在一起,他们贴得很紧,紧到没有一丝空隙。仿佛生怕稍一放松,就会失去彼此。

男人战栗地绷紧脚尖,双腿紧紧搂着吴牧风结实的腰,用力将他勾向自己。随着吴牧风的一点点探入,他感觉自己身上的那层冰封正在裂开。耳边交织的喘息就像冰面的龟裂声。他觉得自己正在活过来——耻辱又麻木地活了八年,这一次,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的欲望。

他双手紧紧搂着吴牧风的脖子,眼神炙热地看着他,半张着口,像在索取,又像在接纳。像要把他拉进自己的地狱,又像要被他拉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这样做,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有奢望,但此刻的他不想去想未来,他只想永远停在这一刻。

吴牧风火热的皮肤贴着自己,坚实的臂膀搂着自己,男人感觉,他丢了八年的铠甲,终于回来了。当年他靠一身银甲,在战场上一马当先,所向披靡。而今这个年轻人的怀抱,再次给了他支撑下去的力量……

他太贪恋这个怀抱了,甚至直至喘息声渐止,他还依旧紧紧地搂着,久久不愿松开。

吴牧风的怀抱宽广厚实,但是粗糙。他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疤,有的已经暗淡了,是来自小时候在草原上爬山驯马;有的颜色还新鲜,是源自这大半年里角斗场上无数次的死里逃生。其中左肩头的那个刀疤结痂未退,还泛着狰狞——它来自死斗笼里一把卷刃的刀。如果当时再往下一点,就会刺穿心脏……

一想到那个充满耻辱与绝望的死斗笼,男人鼻尖又泛起酸涩,他轻轻摸上那个暗红色的疤,“还疼吗?”

吴牧风倒是一脸轻松,“早好了……我皮糙……不怕疼……”说着,他伸手搂住男人脑后的头发,将他贴向自己的脖子,不让他再看那块疤。

吴牧风脖子上的奴隶环已经松开了。但下沿还有一圈暗淡的老茧。男人低下头,轻轻吻着他那一团伤痕——那是他们相逢的代价。

吻到后脖颈处,男人才发现,那圈老茧上面还有一条狭长的青色痕迹,横在脖子最脆弱处,看起来像是被什么重物打后留下的淤青,“你这里是……怎么伤的?”

吴牧风没有说话。

男人以为是自己弄疼了他,赶紧松开唇,一脸担忧地看着他,“还疼吗?”

吴牧风依旧没说话。他表情有点复杂,脸微微抖着,像在压抑什么……

“很……疼吗?”

吴牧风又盯着男人看了两秒,终于憋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

“当然……不疼啊……因为那是块胎记啦……”

他笑得狡黠,男人却愣住了。反应过来被戏耍后的他脸一下子就红了,他低着头翻了个身,只留给吴牧风一个后背。

吴牧风忙凑上前,“怎么走了?”

“……睡觉。”

“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你都不理我了……”

“理你干嘛……你皮糙肉厚……又不疼……”男人嘟囔道。

难得见成熟冷静的男人流露出害羞的表情,吴牧风觉得很有趣。他凑到他耳边悄悄说,“谁说的!上次被你捅了后……疼了好几天呢……”

这下怀里人连耳尖都红了。他沉默半晌,才硬邦邦地来了句,“谁让你不拿着药膏……”

“那……那么多官差来抓我,我哪有空拿啊……我连铺盖卷都没来得及收拾……”

为了救走吴牧风而安排的那场皇陵徭役,久远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而如今他们才有机会再提起——

“谁让你非反抗的……又打不过,老老实实跟着走不就行了……”

“那不行!走了……还怎么再见到你啊……”

说着,吴牧风把怀中人搂得更紧了,“以后别再丢下我了,好吗?哪怕死,我也愿意和你死一块。”

吴牧风壮硕的胸膛贴着男人细嫩的后背,他澎湃的心跳几乎震得男人的琵琶骨都在跳。但男人却沉默了,整个房间里只剩木炭燃烧的爆裂声。

再开口时,他已换了话题,“你那个……真是胎记啊?”

“是啊……打娘胎里带的。”

男人这才想起来,他之所以之前没注意到,是那块胎记长的位置,正好被奴隶环盖住了。

“你不知道,我这块胎记,还有个说法呢……”

“什么啊?”

“你先转过来,我再和你说。”

吴牧风语气狡猾,男人却故意把被子往头上一盖,“不说算了……”

“好好好……我说……”吴牧风赶忙也挤进他的被子,和他贴在一起。

“我小时候,有算命的道士来我们村,说我这种横在脖子后面的胎记叫断头纹,不吉利。那人是卖护身符的,本来是想忽悠我爹花点钱给我消灾,结果被我爹拿着扫把,从村东头撵到村西头,边打边说‘少放屁!我儿子命最好了’,活活给轰了出去。后来我每次饿得前胸贴后背时就在想,都怪我爹太抠了……”

吴牧风语气轻松,男人知道是在宽慰他,于是也笑了。他伸手握着吴牧风搂在自己腰间的手。吴牧风的手又大又粗糙,上面还有很多老茧,一看就是穷人家孩子从小干活的印记。

“不过话说回来,我爹娘对我都挺好的,有啥好吃的都先紧着我吃。我是冬至那天生的,听说那年冬天可冷了,好多小孩都没活下来……为了取暖,我爹娘就轮流抱着我,一刻都没撒手,这才没冻死我。只是我们那太穷了,实在没有闲钱去求神拜佛……”吴牧风两手上下交叠搂着男人细嫩的手,贪恋地贴着他身子,“但现在我倒觉得,我爹说得对,我的命就是挺好的。就算没找人消灾,也活到了现在……还认识了你……”

男人的皮肤光滑细腻,吴牧风搂在怀里,感觉像搂着一块美玉,触手生温,美好得不真实。

男人幽幽道,“但你后来不还是买了?”

“嗯?买什么?”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撑起身子,从旁边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两个木雕挂坠。

“这个啊……还是挺灵的。”

吴牧风第一次送给他那个佛像时,曾一本正经地说,“大和尚开过光的,灵着呢”。当时他只觉得这个热心肠的年轻人有点傻气。

但他没想到,还真有点灵……

被囚禁的这八年里,他无数次想结束这屈辱的生命。但他有太多挂念的人,每一个人的性命都成了他的软肋。而半年前,当他的最后一位副将也病死在监牢里后,他觉得,是时候该结束了。

可在那个即将爆炸的大炮下,他遇到了吴牧风——那个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而甘愿冒生命危险的人。他知道吴牧风这种人在这醉生楼里是活不久的,所以他又给自己破败的生命找了一点意义——至少,再护住一个人。

所以当他看到吴牧风鲜血淋漓的“尸体”时,他只想毁灭……

前段时间的他活得像一张拉得过满的弓,痛苦疲惫到顶点,全靠复仇的念头,强迫自己坚持下去。所以当尘埃落定后,他毫不犹豫地喝下了毒药,心里想的全是,终于结束了。

他不知道死后会不会有地狱——他想再见到他,又不想在地狱里见到他……

但他没想到,他不仅见到了他,而且,他们都不在地狱里。

男人强忍着哽咽清了下喉咙,然后把佛陀像递给吴牧风,自己则留下了少了一条胳膊的阿修罗,“这个被我弄坏了。给你这个好的吧。”

正如男人那日隔着牢笼所说,佛像上原本的烟熏痕迹已经被擦干净了,佛陀笑得慈眉善目,似乎对面前人经历的苦难和生死毫不知情。

吴牧风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这个美好到不真实的男人,居然真的去了自己的庐舍,收起了自己来不及带走的佛牌;居然真的把它擦干净了;居然一直带在身上——到死也没有丢下。

他一把搂住男人的背,再次哽咽起来,“你……你那么好,怎么会喜欢……我呢……”

“我……我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男人也紧紧地搂着他,使劲贴着他粗糙炽热的皮肤。他很想说点什么,可他光是憋住眼泪就用尽了全力,于是他抬起头,再次吻上了吴牧风的唇。

炽热赤裸的胴体再次缠绕在一起,他们的爱欲像永远不会满足一般,男人吻得动情,吻得热烈,那句说不出口的话,也都化在了这个吻里——

该问那话的是我吧。你怎么会喜欢……这么狼狈的我呢……

最近更新小说

最重要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