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竹林稀影，玄冬云翳避阳，亦遮不住属于人间的灼眼光芒。重见光明时，面前一片炫目白光，张成岭伸手挡着，指缝中的光亮让他忽而有股重生于世，脱胎换骨之感。

然而白鹿崖陡峭艰险，纵然周子舒武功不凡，毫发无损地带他下山也并非易事。

即将赶到白鹿镇，张成岭筋疲力尽的小身板终于快支撑不住。打绺的脚底发软发滑，一脚踩空，腰间一阵酸痹连着注入骨缝似的，他踉跄往旁一倾，被周子舒一手扶住。

岔口小茶坊生意平平，炭火炉冒着热烟，天气渐凉，农田荒荒等春期，几乎没甚么人走动。赶路人少了，年轻的伙计闲来无事正在打虫，正等着唯一一桌客人一走，便收拾家伙什回窝里去。直到那一大一小坐在桌前，伙计才察觉到，匆忙提着水壶绕过去。

“客官喝点什么？”

周子舒默不作声，持手在桌面轻轻扣了三下，伙计满头雾水地挠着后脑勺，但后桌背对他们的黑衣男子却悄然回头看着他们。

“庄主！”

张成岭昏睡了一天一夜，纤弱身躯似乎熬尽它所有气力，滚烫额间逐渐消退，神台却仍是浑浑噩噩分毫不省。

周子舒推开门，在榻边坐了半晌，默默起身走到木架旁沾了沾毛巾。

“不要……救命…救命！”

噩梦缠绕中的少年眉头紧锁，呼吸急促，胡乱攥紧被褥，眼帘似有千斤坠，沉沉地睁不开。

周子舒拢开袖坐在榻边，虚虚握着那只筋骨凸显的手背，心绪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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