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火爆竹在凌晨的时候稀稀疏疏逐渐安静下来了，折腾了一整夜的钱绻累得埋头大睡，连被子都来不及拽上，手抬到一半就跌落在床，敞着双腿抓挠抓挠下身就睡死过去，鼾声打得像是牛叫。

钱院宇却听得很安心。他喜欢钱绻在自己面前的不遮不掩。蠢笨不遮掩，忠心不遮掩，关怀呵护和喜欢都不遮掩。

可这鼾声听得愈久，他心中便愈发生出了一丝不安来。他怀念除夕之夜屋外那连天的鞭炮声，把整个世界都遮盖住了，只剩下他们二人的这间方寸小屋。

这让他想起小半年前那个炮火围城的夜，他也是一样钻在钱绻的怀里，外面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在乎。

他只在乎这宽厚起伏的胸膛。

可当周遭那些将他们二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拥挤都散去，就像黯淡下来的除夕夜，屋外的风声、早起人们的咳嗽或低语、院子外大街上马车碾过地面的声音，各种纷扰便都从角落钻了出来，好像很微小，好像几乎觉察不到，而不知何时就会改变他们的生活。

不知何时，钱绻那厚重的呼噜声就会逐渐消退，他会在各种细小的响动中醒来，离开梦境，从床上站起，重新走出这间屋子。

钱院宇拽着被子捂住了钱绻的耳朵，却犹嫌不够，他爬起身，跨过钱绻，睡在了他的外侧。

没出十五就是年，档案馆清闲，钱院宇可以一口气歇到十六，但剧院的元宵节演出剧目需要排练，从初五开始钱绻就要去上工了，和另一个看大门的老王头换着，一人一天早晚轮着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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