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和雨一起来，刷去沙滩上凹陷的脚印。宁茁往海里走，步步饱含怨恨。

身后陌生人追湿了头发，伸手想抓住他的背影。

他却说：

“不要靠近我，我会连累你一起被欺负的。”

因为该死的阳刚之气需要靠伤害他人竖立，因为英雄们需要靠打死反派来证明自己，宁茁半点坏事没做过，却遭到全校师生的欺凌。

有人说忍到毕业就好，但他知道社会才是真正的地狱。人们永远在相互歧视、隐性谋杀，然后自诩“善良”、“神性”让弱者们活下来，好进一步剥削压榨。

宁茁瘦高的身子立在乌云与海间，远看像个挂着湿衣服的三角衣架。

青色运动校服单薄、廉价，雨一下便浸透寒意贴住身体。这衣服，是校领导亲戚家工厂一夜批量造出的几千套之一。

追来的陌生少年也是学生，但穿的是私立高中的名牌西装制服。

宁茁听说，这一整套下来要好几万块钱呢。跟爷爷奶奶种一辈子地，也攒不出来半套。

他甩开他，触到柔软衣袖上的人工刺绣，和纤长手腕细嫩的肌肤。

他却再一步跟上，问：“你为什么自杀？”

“因为……我是双性人。”

因为宁茁是双性人，是人造规则容不下的自然生成。

人造规则只需要无情的肌肉，和无脑的子宫。

肌肉决出胜负，子宫充当粮饷。胜者欺压败者，败者回家欺压子宫。

子宫无可欺压，于是生孩子当成活着的“意义”和“幸福”，自我感动，把被欺辱当作伟大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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