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周朗说个没完,他哪儿来的劲呢,明明青筋凸起,气喘吁吁,但他仍不住嘴。
他说他最讨厌下雪天,小时候他就因为不小心把爆竹屑黏在新衣上,而被父亲罚跪在庭院,雪落了他满身,还是一个仆人好心送来饭菜,他就着雪花吃下冰冷的除夕饭。
那时他才八岁。
后来表兄弟又笑他母亲是疯子,而故意将他的风车丢进初冬的池子,按理说父亲该站在他这一边,但他只是冷冷觑了一眼,把他辛苦从池底捞出的风车丢进火炉,噼里啪啦,他连泪都不敢掉。
“眠眠,我真的事事比不过那个人吗,为什幺没有一个人爱我?”他语气绝望,脸上却带着笑。
说话间,热气散成一团雾,落日愈发西沉,余晖把我们的面孔照得宛如身处火炉,我想起在桃花镇的日子,那些侮辱谩骂,谁人不是身在炼狱呢,可我有阿森,周朗呢,他是否将我当做他的救赎?
在周家的这几年,我渐渐悟出一个道理,没有人能真正拯救另一个人,周朗一开始就错了。
我说:“有人爱你的。”那个飞扑出窗,唤着他名的女人。
我们来到山脚,已经隐约望见森林树木,后人也几近追来,我拽住他微微发颤的臂膀:“放我下来。”
我始终忘不掉这天,脚戴镣铐的我,艰难地逃生在陌生的土壤,死死牵住我的手,不肯放开的,是我费尽心机要杀死的人,落日辉煌,注定有人要死在这铺陈好的幕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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