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罢，你难得求我一次，去看看也无妨。”李九归率先提步跃上了船头。

“公子，这是艄公仲叟，我们今日要去的就是他家。”柳退之躬身道。

“出门在外，无需多礼。”李九归摆手，又转身对船家欠身道，“今夜中秋，本该是阖家团团之日，我们不请自来，叨扰了。”

“公子气度不凡，又是太守贵客，不嫌寒舍茅屋简陋便是老朽面上有光了。” 仲叟说罢，双臂发力，舢板破水而出。

“你与太守是旧识？”李九归侧身与仲叟攀谈。

“我们两家幼时便是邻居，相识已逾五十载了。”

“你们幼时即是比邻而居，说明门户相当，怎的如今却是天差地别？”

“这便是挽得两石力弓，不如识一丁字的传神写照啊！”仲叟大笑道。

李九归原本对柳退之私下结交林隐光心有不快，此时见这仲叟言语洒脱诙谐，面色稍霁，饶有兴趣的一笑，问道，“那你后悔么？”

“后悔什么？”仲叟笑道，“少壮不努力，老大卖苦力吗？”

“这世上有七岁成诗的神童，便有一字不识的白丁，更有愚头笨脑的傻子，有人克己忍性为沽名钓誉，有人奔走势途为一展抱负，有人却只想安居一隅偷生苟活，各人境遇不同，活法也不同，但有一样却是相同的，大家都希望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

“你这可不像不晓文墨之辈。”李九归挑眉道。

“有人读万卷书见世间百态，有人行万里路览人世沉浮，我虽未摸过笔墨纸砚，但也确是听过几年之乎者也的。”仲叟一边摇橹一边道，“幼时家贫，交不起束脩，便牧牛于闾塾旁的山皋上，远有春山可望，近嬉轻鲦出水，耳闻先贤故事，如今一晃已到岁月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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