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要退了，”李九归扯了扯唇角，侧眸道，“南流景说我夜袭江州，挟持太守，劫掠百姓，一字不假，当年先帝允诺裴季西川自治后，西川兵卒便都是本州在编百姓就地服役，不可能和其他州郡换防，你说这江州兵营中的兵卒，有几人妻孥在我屠刀之下，有几人挚友受我利剑威胁，又有几人会因此倒戈相向？”

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莫过狐疑，只要对方军心不稳，别说两万围城，就是二十万围城，李九归自信也能拖到长江对岸的援军渡江。

而且，他不能再让南流景对着林隐光穷追不放了。

城下两人拼斗已逾一个时辰，地上弃了一柄南流景的断剑，此时南流景已换了一把无锋玄铁铸剑，剑身漆黑如炭，雄浑无华，仿佛凝滞吸附了世间所有的幽暗，长剑所指之处，白驹难跃隙，双石不迸火，片光难留。

剑法也已丝毫不见适才的轻灵迅捷变幻无端，一招一式吞吐开阖，大气磅礴，有睥睨干坤之势。

先前是南流景不与湛卢争锋，如今两人却是攻守异位，在南流景宛如倒山倾海般的压迫攻势下，林隐光只能腾挪闪避，俟机而动，每一下的交锋都似有千钧重负，湛卢好几次险些脱手。

“以烝民为饵，不施仁义，如此暴逆举措与桀纣何异，殿下就不怕来日史官提笔直书，声名尽毁？”

“若我此役败了，‘太子归，流亡西川，卒于江州’这寥寥几笔便是来日史官的秉笔，谁人会在意我之作为，”李九归哂道，“若我此役胜了，我之功过又岂是一刀笔小吏可以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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