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屋点着三五盏快要燃尽的天火灯,将将照亮屋里的每一处摆设。
目光所及之处,整个屋子井然有序,纹丝不乱,只有中间的床铺是乱的。
金丝天蚕的被褥胡乱的堆在床角,而床边不远的位置,一对流苏玉枕静静的躺在地上,粉身碎骨。
这对流苏玉枕做工复杂,镶金嵌玉,是前年裴钩到城里最好的玉铺子亲手挑的一块整玉,命工匠分割成了一大一小,大的做成玉枕,小的做成玉佩。
做好的玉佩挂在裴寂腰上,玉枕就躺在裴寂颈下,足过了两年也未曾换下。
不知这两物是何处入了裴寂极其挑剔的眼,竟被完好的保存下来,长情的连裴钩都忍不住感到惊诧。
现在玉枕却被他砸的粉碎,剩下一块孤零零的玉佩躺在远处的柜面上。
砸碎心爱枕头的裴寂正抱膝卷缩靠在床头的墙面,一动未动过。
他双臂环膝,脸埋在臂弯里,束发的羽冠不知所踪,一头黑发凌散的挂在肩头,衣摆下露出一双薄红的赤足,看起来狼狈到了极点,又可怜到了极点。
站在对面的裴钩远远瞧着这幕,略略蹙起秀气的眉尖。
他放轻脚步的慢慢走上前,像是唯恐惊吓到了裴寂似的,撩起雪色的袍侧身轻轻的坐在了床边。
“兄长。”
他轻声翼翼的唤着,没有碰裴寂丝毫,唯恐会惊扰了这如同受惊的兔子般卷缩的人。
“兄长,你打算在屋里绝食到何时?一直绝到远在百里之外的青山楼,正待在京楼主身边的她感到愧疚,然后心软回来找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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