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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与死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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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暮,哥哥是个自私的男人,和那个把女人藏起来的男人一样自私。”

小暮摇头,“不是,哥哥不是自私的男人。小暮想要藏在哥哥身边,想被哥哥藏起来。”

“是么?”

“嗯!”她从来不想到外面的世界里去。看见太多的生人就会紧张害怕,在哥哥身边,却会很安心。

星野原盯着她的脸,眼神幽暗如深潭。

她是他欲望的产物,是他养成的完美宠物,她这样想,这样回答,都是很自然的事,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他想要的,并不是这些。

“会发疯吧?一辈子被哥哥关在笼子里。”他问。

小暮又摇头。

“也是。”他淡淡一笑,“在哥哥的‎‍‌‍‎调‍‌‌‎教‌‍计划里,小暮会变成白痴。”白痴当然是不会发疯的。

变成……白痴?小暮反应了好一会儿。哥哥是要剥夺掉她的心智么?她的身体,她的心,都属于哥哥了。而现在,哥哥要拿走她最后的东西,让她再也没办法思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很高兴,高兴自己身上还有可以献给哥哥的东西。

“嗯,小暮变成白痴。”她点头。

“小暮知道变成白痴的意思么?白痴只会为哥哥发情,只有本能,没有任何心事,哥哥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小暮当然明白白痴的含义,她点了点头:“小暮做哥哥的发情白痴。”

星野原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会后悔么?”声音很淡很轻。

“不会。对哥哥的爱,是樱花的爱,永远也不会后悔的。”小暮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也是同样看着他的眼睛,毫不避开。

男人的神色终于变了。

无悔的爱,原来,她早就告诉他了。这就是他要的答案。

“到哥哥怀里来。”

没等他话音落下,她就扑进了他怀里。

再也没有隔阂,没有疑虑,所有的感情,都可以倾泻出来了。

她主动地吻着哥哥的唇,眼神迷醉。唇齿交缠间,炽热的身体相贴,彼此的心跳渐渐合二为一,不需要肉体的缠绵,只是忘我的爱着,就已经融化在他怀抱里了。

他紧紧拥吻着她,哑声问:“小暮会杀死自己来逃开哥哥么?”

“不会,永远不会。”

“永远陪着哥哥么?”

“嗯,永远……哥哥……”她喃喃地说着,身体在他怀里软成了一滩泥。

舱门忽然被推开了,闯进来的男人是这艘潜艇的主驾驶员,名叫宫本志雄。他太过惊惶不安,连门铃也忘了按。

看到贵宾正在做的事后,他急忙鞠躬道歉:“啊……抱歉……”

男人把女孩按到胸口,许是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脸。

“什么事?”

“紧急事故,压力系统出故障了,正在启动应急方案,求救信号也发出去了。请先生做好……做好准备。”

“应急方案是什么?”

“潜艇全速上浮,等待救援。”这是应对所有事故的通用方案,重点在于等待救援。

男人忽略了这个方案,问:“还能维持多久?”

“最多、最多十分钟。”

“目前下潜深度是多少?”

“500,不,已经上浮了一百……”宫本志雄腰间的对讲机滴了一声,那头传来副手的补充,“报告艇长,目前已上浮八十米。”

“无线电是否正常运作?”

“是……还正常,也发出坐标了,不过下潜太深,救援至少四十分钟才能赶到。”

宫本志雄擦了擦脸上的汗,他其实是个老道的潜艇驾驶员,驾龄近十年,他所在的潜艇会社专门服务包艇下海的贵宾,对于驾驶员的专业素质和服务素养有着近乎变态的要求。不过他是头一次遇上这么大的事故,所以一时慌张起来。

更重要的是,专业知识告诉过他,潜艇事故的生还率只有百分之二十,而下潜到他们这个深度的,生还率更低,仅有百分之二,这个数据,是一位极其幸运的男人以一己之力拼下来的,他付出的代价是一条手臂和下半生的轮椅生活。

简而言之,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的生命,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眼前这位贵宾显然比他镇定得多,宫本志雄猜测对方也一定知道这个生还率,这是一个常识,可是他听到消息后,神色和语气都很平淡,仿佛生死对他而言是很平常的事。

问过这几个问题后,他从一旁的小桌上取过签字笔和便签纸,写下一行无线电通信关口和频段。

“联系这个信号点,把海域坐标发送过去,让他们派两架直升机来。”男人顿了顿,“用星野家主的名义。他们停在附近,十分钟内就会过来。”

宫本志雄微微有些吃惊,虽然服务过的客户非富即贵,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调配来两架直升机的还从没见过。而且,男人的意思,似乎是要——

“先生要弃艇逃生?”

“是,全员潜水,游到海上,直升机会在海域内搜寻十五分钟,时间足够了。”

说话间,他已经从座椅下取出了潜水服。

“请避让一下。”

宫本志雄回到驾驶舱,把纸条交给信号员,对全体艇员说出了男人的计划。出乎他意料的是,在得到信号点的回复后,艇员们立即就同意执行男人的决断,没有任何理由,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就是信号点那边听到星野家主这几个字后突然恭敬无比的态度。

宫本志雄想到男人言谈间的笃定,那种莫名让人想要点头认同的语气,明明和亡命的赌徒没有半点关系,但他的确是在赌,赌注是生死,筹码是直升机的执行力和自身的体魄。

这是个冒险的赌约,可也是眼下唯一真正称得上自救的决定,而且男人也提供了真正意义上的后备救援,远比他们的常规救援要快。

他不再犹豫,快速换上潜水服,来到逃生舱内。

时间还剩下四分钟。艇员们训练有素,虽然内心恐慌到了极点,却还是在短时间内换好装备聚集到了这里。宫本志雄快速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男人和女孩。他小跑着赶到贵宾舱前,正要去推开舱门,却呆住了。

隔着舱门上的小窗,他惊讶地看到男人正把潜水绳挂向女孩潜水服腰间的卡扣,而潜水绳另一端,已被他牢牢固定在自己身上。卡扣锁上后,他们两人便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这个男人是……疯了吗?早在几分钟前,他就想到了,在男人的计划里,那个女孩应该会被牺牲掉,她那么瘦弱,能在深海里浮潜五分钟就是极限了。可现在,男人却把两人的命运连在了一处。

这个举动简直不能只用疯狂来形容了。在深海中一个人浮潜逃生就已经很艰难了,再加上另一个人的重量,简直无异于自杀。

宫本志雄镇定了几秒,努力不去想象那种惨烈的死法,他推开舱门,恭敬道:“先生,我们要准备出去了。”

男人看了看腕表。

原来男人还掌控着不多的时间,宫本志雄解释道:“舱门两分钟后开启,从贵宾舱到逃生舱需要三十秒。”

“好。”男人颔首,低头看向怀里的女孩,“小暮害怕么?”

女孩摇头,脸上是甜甜的笑,“不怕。和哥哥在一起,死也不怕。”

“死了也不会离开哥哥的吧?”

“不会!死了也会变成女鬼,缠着哥哥!”女孩一脸依恋的偎到他怀里。

按理说,宫本志雄不该窥探客户的言行,更不该在脸上作出颜色来。先前看到男人在生死前的淡然态度,他心中虽肃然起敬,也依旧面色不改,不卑不亢地应对着。

此时,在即将走上死亡赌盘的前一分钟,听到了这样的情话,他却不由得浑身一凛,只觉毛骨悚然。这种感觉和先前的崇敬之感纷‎‎‌‍‌乱‎‍‎‌交‌‎‌‎织在一起,几乎冲淡了他对于死亡的恐惧。

他们来到舱门前,舱门上显示着开启倒计时,只剩下一分钟了。宫本志雄满心紧张,他回头看了一眼男人。潜水罩下,男人的眼神依旧是淡淡的。

那或许是殉情或赴死的觉悟?这个念头涌上来,他忽然放松了。那些为情而死的人,不就是这样的么?

“再见了,星野先生。”他在心里郑重地向男人告了别。为他的勇气,他的果断,他的大义。

毕竟,是这个男人在关键时刻布局了一个拯救全员的方案,代替他,执行了艇长应担负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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