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亥之交,下雪了。
腊月里的雪不是小打小闹,片刻间,就在台阶上积起一层毡毯。
张阿四抱着肩膀在墙边跺脚,边跺边骂“鬼天气”。
他更想骂曾纬。
这个时辰,天又黑、雪又大,曾官人还不回宅,是化在竹林街饭铺的温柔乡里了么!
张阿四骂归骂,但再冷也得守着。
俗话讲,送佛送到西边,侍主侍到天明。
哪有主人那头还没传来重归旧好的准信,奴儿就先回去睡觉的?
张阿四明白,自己这样投胎到赤贫人家、尘土泥坑里挣上来的草民,必须抓住老天赏的每一次几会。
和曾纬比,自己之前抱上大腿的那个禁军指挥使,算个屁。
大宋历来,人臣巅峰的都是文官。
张阿四平日里身在禁军、心在朝堂,最是喜欢钻营各处打听朝堂动向。他晓得如今局势,台谏中的青袍郎君们,极受官家器重。
更令他心花怒放的是,曾纬有一回高兴了,拍着他的肩头道:“阿四,你像高俅,机灵懂事,主意多,又谋了禁军里的差事。高鹞子如今跟了端王,我不好挖端王的墙角,提携着你也是一样的。”
张阿四冻得打哆嗦,胸膛里却热烘烘的。
他正做着出人头地的大梦,只听巷口马车铃儿响。
曾大官人总算回来了。
确切地说,不是自己骑着骏马、风姿翩翩地回来的。
而是教酒家雇了大车、派伙计送回来的。
张阿四唬一跳,忙抢上几步去拍襄园的门,又急急地回身去接住人,小心地将他扶进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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