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颂并未矫作夸张地惊呼,而是一声不吭但目光灼灼地盯着赵煦接药、吞药。
他想起自己刚做朝官那几年,仁宗皇帝常心疾发作,因知这位苏卿家补注过《神农本草经》,故而与他说起过自己发病时的症状。
赵煦的祖父,英宗皇帝,并非仁宗的亲子,苏颂本以为,仁宗的心疾,不大可能在后来的继任者身上出现。
没想到官家如今才十八岁,竟也……
苏颂胸口,也仿佛被狠狠踩了一脚。
不是因为疾病,而是因为痛心。
他苏颂,是庆历二年的进士,五十余年来,宦海浮沉,什么没有见过?最终换来一份喟叹——天灾何所惧?疾患何所惧?人祸才令社稷危矣。
倘使朝纲清明,臣工们各自守土有责、对得起一份俸禄,而不是痴醉于党争倾轧,帝王在位时间的长短,又能是什么问题呢?依次更替即可。
耳畔咳嗽与呻吟渐止,苏颂见赵煦的面色舒缓下来,无奈道:“官家如此模样,臣怎敢再说什么。”
赵煦将脖子上的貂裘裹了裹,又喝了一口热茶,靠在椅背上,嗓音沉酽道:“请苏公来司天监,而不是去宫里,朕就是想听苏公说说真心话。苏公莫虑,朕方才气急,是说起了所恨所厌之人,苏公乃朕视若恩亲之人,公尽可畅所欲言,朕绝不怪罪。”
苏颂拢了拢袍袖,凝神思量片刻,方道:“官家片刻之前,说到了许多人,却都是官家直接对他们予以品评。臣此际,先引一个人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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