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承荫再次站在赫发的尸体旁边,他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体,轻轻用手阖上了他半睁的眼睛,接着拿起啄子刨土,啄子的头部很尖木头把儿很长、形似锄头,本就是专门挖塃用的,不用费很多力气,轻易便翻起雨后的红泥,胡承荫旁若无人地大挖特挖,逐渐将地面撕开一个红色的血口子。胡承荫站在坑里,用手头新领的塃钯将松散的红土铲起来扬到坑外去。那塃钯形状怪异,木头短把儿,头部好像将两把铁锹焊在了一起,铲土却分外顺手。
第一天上工的胡承荫领到了他的工具,然而他第一次用他们竟不是为了挖塃,而是为了挖坟。
苏家旺跑过来,看着挥舞着啄子的胡承荫和他脚前的土坑,也跳到坑里,跟着挖了起来。
石欀头也想跟着一起挖,胡承荫却用眼神阻止了他,他便只是默默站在一旁抽着旱烟、一言不发地看着,眼看着看着地面的血口子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深坑。
这是胡承荫第二次埋葬萍水相逢的亡者。
上次的经历带给他的更多是惊慌和错愕,此刻却只有惨痛。
这本是一个可以避免的悲剧。
赫发在尖子上流血流汗,落得一身病痛,被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最终被野狼分食,曝尸荒野。
这是一个矿工的一生,也是许许多多矿工的一生。
坑挖好了,挖出的土堆成了小山,胡承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红的土,红得好像是浸透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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