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光芒消散，余剩灰烬在风中飘扬，银色的匕首染着黑色的血，静静躺在灰烬里。 在千钧一发之际，布雷尔抓着艾伦的手飞到空中躲开了爆炸与旋风。 艾伦呆呆地望着脚底下那一片狼藉的景象：“对不起啊小布，我明明不想把你也卷进来的......” “这倒是无所谓，”他用明显放轻松了的语气说，“与这种事相比，我觉得现在更重要的是——你怎么就这么重呢？我这可不是直接飞翔的魔法，还是靠这对翅膀飞起来的。” “什么啊，我这是长得高，倒是你怎么还是这么矮，别说长高点追上我，甚至还......”在话说出口后艾伦意识到了，紧拉着他的那双手冰凉的触感也在提醒这个事实，比他还年少一点的布雷尔已经不会再长高了。 “为什么......偏偏这么早......能稍微晚一点就好了......” “你在说什么啊？” “你啊，将要就以这样的身体度过漫长的岁月，未来的某天会不会因此而感到遗憾呢。”一种怜爱之情笼罩了艾伦报完仇后变得有刹那空洞的内心。逝者已逝，相比沉溺于过去身边之人更为重要。相比起自己的事情，艾伦为他流露出的悲伤更让布雷尔动容。 “啊——也还好吧，矮就矮吧，也不是多大的事。而且也没人因此说我什么，啊，你不知道吸血鬼的女王只看外表其实也就是个小丫头，看上去比我还小几岁呢。” 艾伦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的错，我一直都在反省这件事。” “啊！真的没事了！。” 虽然已经那么大了，但布雷尔仍旧会为别人直白的关心而手忙脚乱，若非这具身体心脏以无法跳动，那他必然会脸色发红，小时候特殊的经历让他很少享受到关怀。艾伦突然想起了什么喊道：“糟了，没能完成抓活口的指令，至少要把那个黑斗篷的尸体带回去吧！现在这样不是完全找不到了吗！”布雷尔：“什么，你还是打算回去啊......那我怎么办啊，在光明教会和我就之间不能选择一次我吗？”艾伦：“......也不是这个意思。” 布雷尔：“那是什么意思？” 艾伦：“至少现在我打算先陪着你。” 也就是说，以后还是要走？布雷尔叹了一口气：“好吧，先这样吧，记得遵守承诺。” 他摇摇晃晃的带着艾伦飞向地面，降落后艾伦发现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小布你看上去很累，没事吗？是不是爆炸后残留的光明魔力对你有影响？” 布雷尔是感觉挺累的，不过不是因为艾伦猜测的理由，一是他与哈里森打斗时不小心受伤流出的血，一直苦苦压抑自己确实太累了，二是今天确实实用了不少力量感到更加饥饿。疲惫让他没那么清醒，说话稍微有些不经大脑：“哈里森·布莱克是眷属的眷属，所以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不管是挖出心脏还是被阳光照耀又或者是喝下圣水......放心吧，我这种情况是怎么都死不掉的。” “喂喂，你在说什么话呢，”艾伦扶着他皱起了眉头，“你该不会试过自杀吧。” 艾伦刚遇见布雷尔就发现他隐约有些自残的习惯，原本这些年还以为已经好了，难道现在又变严重了吗？哎，他该拿他怎么办？ “......抱歉，我得走了，等会再来找你。”刚刚找地方躲起来的乌鸦又飞了回来，栖息在布雷尔肩头：“它叫达克，有什么事情就找它。” “好，你好好休息。” 艾伦略带担忧地望着布雷尔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后知后觉地问盘旋在他身边的乌鸦：“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哇——”竟然到现在也没有猜出来，乌鸦无语地叫了一声，决定不告诉他全部实情，“反正是一个安全的可以居住躲藏睡觉的地方。” 他又问：“那我为什么会被传送过来？” “一定是那个卷轴出了问题吧。我又不是魔法师那里知道这种事。” 艾伦又问了些事，乌鸦总以不知道搪塞过去。于是他一边思考这些事情，一边试图在废墟中找到那刺客的残骸遗物。 这片土地附有魔法，周围的碎石断树纷纷自己漂浮起来，破损的墙壁石碑逐渐恢复完整，就像有看不见的幽灵在帮忙重建。 “别亲自动手，”一阵冷风吹来，看不见的幽灵在风中轻声述说，听声音像是一位女性，“庄园主人交代过了，您是我们尊贵的客人呢。有什么需求就跟我说吧。” “额......”艾伦还没想好婉拒的说辞就被这风不由分说推着往前走。 “哎，好吧，如果找到那个与我一起来的黑衣人的任何东西请跟我说。” 第二天醒来，艾伦打量着这个与自己狭小宿舍截然不同得宽敞卧室，又推开窗户望着外面绿意盎然的群山，成群的鸟儿发出悦耳的鸣叫，这真是如画般的自然风景。唯一的遗憾就是这里看不见阳光，乌云遮住了太阳，只有这块土地永远躲藏在阴影下，不过这对于吸血鬼来说倒是很好。 在这里待了一天让他意识到也许布雷尔现在的生活比他还是人类时要过得更好。如果真是这样他倒是也放心了些。 乌鸦达克飞到窗沿上叫他下去吃早餐，他走到餐厅里看见布雷尔正坐在桌旁等他。他快步向他走过去，紧张地拍了拍他问：“你怎么样了？现在好些了吗？昨天是怎么了。” “没事，只是力量使用太多了。先吃饭吧。” “真的没事吗？” “当然，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艾伦确实是饿了，桌上又全是他喜欢的菜，他飞快地吃了起来几乎有些狼吞虎咽，几块肉和酒下肚胃里泛起暖意后，他突然注意到了——布雷尔的面前没有摆放任何餐具，这些人类的食物他也一口都没吃过。这个发现让他一瞬间感受到坐立难安，终于忍不住说：“你也需要吃饭啊，要是想吸血就吸吧，也不用特意避讳我。” 他的语气近乎懊恼和生气，让布雷尔感到惊讶。 “真没想到那么讨厌吸血鬼的你也会说这样的话。” “哎，”他没想到自己真地说出来了，既然说出来了那就继续说下去吧，“......其实我也只是在失去了双亲后一直延续父母的教诲做个好人而已。” 布雷尔：“......可是我也想像你一样做个好人。” 他又大口大口地喝了杯酒：“可是假设、如果抛开这一切道德方面的束缚，我发自内心的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啊。哎，这种话说着确实是很任性，但我也就只现在跟你说说了。在天国的父母对不起，我大概也根本就没能成功做个让你们自豪得好人吧。” 布雷尔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艾伦说这样的话：“不，我不这么觉得......我有预感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成为一个非常坏的人。” 说着说着，一抹堪称柔和的微笑少见的在他脸上浮现。“我很喜欢这样的你，喜欢你努力做个好人，喜欢你重视家人朋友，也喜欢你坚定追寻信念的样子，所以你还是继续坚持下去吧。” 有那么一瞬间艾伦感觉到鼻子发酸，那是一种被独自苦苦坚持的人突然被支持理解从而想要落泪的感动。 “什么嘛，你之前还说想要我离开光明教会选择跟你待在一起的。” “啊，”布雷尔像是才意识到这一点一样愣住了然后纠结起来，“这个也是......”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让艾伦感觉到心里暖暖得非常开心，他笑着说道：“也许生活本来就是这样，总是困难又纠结，心里决定了的事又常常后悔，也常常迷茫，总觉得难以两全其美，无论怎么选择都会遗憾，但即使如此，此刻能在这里跟你这样说说话也让我觉得足够了。” 注视着那样释然的笑容，就像杯阳光照亮，布雷尔的心里也变得轻松了起来。“嗯，既然你这样觉得，那我也这么觉得。”布雷尔总是对周遭的一切很难产生多少感情，也很少有喜欢的事物，觉得满足的时刻，但看着喜欢的人高兴他也会觉得空洞的内心像被填满了一样。 另一边，随着竞争对手的意外死亡，长老们跳过选举大会指定安娜·瑞斯成为下一任新教皇。在下个月她将会穿上唯有教皇能穿的纯黑长袍，在象征光明女神的群星雕像前宣读誓言进行加冕。 她会对神明发誓用自己的一生守护这个世界。她会对自己身上的黑袍与传承到她手中的重担发誓，永远谨记，背负黑暗承担绝望守护光明。 说起来也是奇特，一向以白色为代表色的光明教会唯独教皇的衣服是黑色的。而黑暗教会的教皇却终年穿着白色长袍。这可真是奇妙的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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