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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刺目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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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处被大火焚烧后废弃的阴森宫殿内,一群信奉黑暗女神的危险魔法生物们正在进行祷告。 这些魔法生物均拥有人形并且外貌精致美丽,他们衣着打扮或华丽或张扬但都以深沉的黑色为主,只有为首的那位穿着一袭简单白袍,宛如隐居世外的修士般朴素。白衣的她看上去似乎是一位身材娇小年龄不大的少女,嫩嫩的小脸还显得有些婴儿肥得可爱,但那冷漠淡然的血色眼眸表明了她吸血鬼的身份与无法从外表判断出来的年龄。 “禀告女王陛下,有传言说南格尔城诞生了一名未受过任何同族转化的吸血鬼。” 她是吸血鬼的女王,也是黑暗教会的教皇。 这则消息让其他吸血鬼们控制不住的面露惊愕转头与其他同伴对视,可是她的神情没有一丝变化,还是那么冷漠淡然,她开口了,天使般清脆稚嫩的童音却像冰一样冷冽:“嗯,我也听到了这个传言。如果没有猜错他应该和我一样是直接由黑暗女神选中,由女神亲自转化而来的纯粹吸血鬼。” “也就是说,纯血!”有吸血鬼在后面小声惊呼。女王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她的脸仍旧大半都隐藏在兜帽阴影下,衣摆下露出的肌肤白得亮眼且毫无血色,简直像是由冰雕琢而成的人:“如果用你们的话来说是的。”“我们应该将他拉拢到这边来!就由我去带他来参见陛下吧。”一名吸血鬼欲欲跃试。 “不,还是让我来吧!”另一名吸血鬼也站了出来。 最后一名面容非常和善讨喜具有亲和力,稍显年长的叔叔打败其他吸血鬼争取到了这个任务。他得意的勾起嘴角笑不露齿,又摸了摸嘴唇上夸张上翘的八字胡尾巴,身着缝满蕾丝的天鹅绒礼服活像一名华丽精致的贵族绅士。 另一边,来不及做个正式告别,只能赶在天亮前仓促离开南格尔城的布雷尔开始了他毫无目的的之旅。他所能做的只有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一直不断的往前走,他不知道要去往哪里,前方会有什么,但他不能回头。 最终他来到了一片远离人烟的荒野,在这里他可以尽情的引用动物的鲜血不用担心误伤人类。他放纵自己敞开胃口尽情填饱肚子。可是品尝过最美味的人类血液后再去喝动物的血只觉得寡淡无味。动物确实很难喝,就像吃饭没有肉,吃菜没有盐,又像夏天喝咸水解渴,结果越喝越渴。他不得不承认他想念人血的味道,渴求能再尝一尝他最珍重的好友的血液。也许,说不定,吸血鬼并不能只靠动物的血为生。 自己真的已经变为不得不饮食人血得怪物了,布雷尔再次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在这个无人的地方,多日来压抑的感情出现了溃堤。其实在作为人类濒临死亡的那一刻,他很想能继续活下去,他确实这么期望着,在最后一刻曾无助的向神明祷告过。但没想到这种愿望竟然也会成真,也有过那么一刹那他为自己还能继续“活着”而欣喜。如果真的非要在自己和他人之间做出选择,他也会自私的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可是......可是......他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不在乎被曾经效忠的光明教会围剿,他甚至相信以他对教会工作流程的熟悉可以轻易得钻空子逃跑,可他不想与艾伦成为敌人! 已经作为吸血鬼的他想要回去,想要回到充满人群的拥挤城市,想要尽情的袭击人类吸食鲜血,想要再见一见艾伦,想要跟他话说,想要能待在他的身边!可是他不能这样,他不能拖累艾伦,他不想伤害他甚至害死他,他是为此而离开的,这是属于“布雷尔·格普”的意志! 没有棺材的吸血鬼无法入睡,他躲在幽深的山洞里,每天清醒的注视着山洞外的景色,阳光灿烂的白昼与漆黑的夜晚在他眼中来来回回地切换着,光影交错,恰如“邪恶”与“善良”在他心中争执不断。 这样的日子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望着山洞外的景象自嘲一笑:在这具没有心跳和体温,不需要吃饭睡觉,已经彻底异类化的身体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人性残留,真是可悲的“新生”啊。 他竟然也会害怕孤独,他不想独自一人待在这里,他也想跟人说说话啊!他也渴望能有人陪伴着他,安慰他,坚定地告诉他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他的错。一直在山洞中注视着不远处透过树叶洒在地上的阳光,那明亮的白色光斑看上去那么温暖,他还记得曾经冬天晒着太阳的慵懒舒适。他终于忍不住走出洞穴,试探性伸出手去触碰那白色光束,最终换来的只有灼烧般的疼痛。他再一次抬起头注视着遥远的太阳,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头晕目眩般得刺眼。于是,记忆里的温暖回忆变得愈发珍贵,在每一个孤独痛苦的日日夜夜里拿出来反复咀嚼品味。在好几年前,他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就像现在这样,一直站在找不到光得阴暗之处只能注视着遥远得灿烂阳光。 对了,那个时候的他是靠什么振作起来的呢?是幼时同伴艾伦·玛格瑞的善意关怀。后来,他跟着艾伦离开老家来到了南格尔城,加入光明教会,成为受人尊敬的守卫军,又认识了许多同伴,一度过上了站在阳光之下的日子。虽然这一切此刻已经被摧毁了,但他现在所受的苦并没有白费,起码他作为人类的那一生死得光荣坦然,如今变为吸血鬼也选择了尽力不拖累同伴。 其实,在遇到艾伦后他一直想要能够当一个好人,但也许他注定了只能当一个坏人。伴随着一股诱人的血香味,一名陌生神秘贵族打扮的人出现在了这只处境艰难得新生吸血鬼的面前。 自称卡藤·布莱克的神秘人摇晃手中的高脚玻璃杯,里面那像葡萄酒一般红的液体正是布雷尔朝思暮想一直强烈渴求得美味食物。 他微微欠身行礼作为问候,那双与葡萄酒同色的眼瞳仿佛晕染出了温和的紫色流光,然后面带微笑得亲切问道:“需要帮助吗,我可爱又可怜得落难同胞?” 布雷尔生性警惕悲观,虽然腹中如此饥饿,他却不想接受陌生人的帮助,也不相信会突然冒出个人没有目的得帮助他,可是吸血鬼的本能让他注视着那杯鲜红的液体难以挪动脚步,也没法移开眼神。 于是他用似乎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攻击卡藤·布莱克的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他,思考如何抢夺鲜血。面对这般抵抗的态度,卡藤·布莱克却始终友善得微笑着,他轻轻抿了一口以证明这杯血没有毒,然后放下酒杯转身离去。过了很久,确定神秘人已经离开,犹豫的布雷尔最终还是抵抗不住本能得诱惑喝下了这杯身体急需的血液。明明只是一杯人血却在入口的那一瞬间让整个身体都变得轻松了,连带着让之前那种孤寂灰暗纠结的心情都开朗了许多,整个就像满血复活了似的。 也许是出于习惯,也许是出于某种忧伤的怀恋,在好友的遗体变为吸血鬼离开后,他仍旧会去墓园,为那座墓碑扫墓,即使知道那里面是空的。也许墓碑的存在就不只是安放死者,还为了让留下来的亲友有个能寄托感情的地方。 看守墓园的老牧师在与他打过招呼后,露出一种有些担忧的神色:“听说再过段时间总教堂本部的大主教要来,如果有什么心里难受的事可以找大主教做告解。”其实与黑暗魔法生物战斗的守卫军们经常出现精神和心理上的问题,以至于管理南格尔城教堂的主教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一对一的为他们做一次告解(与真实世界不同,这里的告解相当于心理辅导)。不过遇到这种原本要好的同伴变为敌人的情况其实对艾伦而言也并不是第一次了。 在一个阳光非常灿烂的午后,艾伦进行了每季例行的告解,十八岁的少年安静得正坐在告解室里那舒服的软椅上。他记得自己十五岁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感觉这个按成年人尺寸定做的椅子非常大,自己一屁股只能坐半张,脚也挨不到地,如今一米八左右的身高让他轻松坐在上面,弯曲的膝盖向上隆起,甚至还觉得有些矮。这么些年过去他确实长大了不少,可这一次在告解室里他的心情低落惆怅的让他仿佛回到十二岁的时候。 有些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耀在他的金发和蓝色眼瞳上,坐在他对面的主教从那双眼眸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少年的内心得忧伤——虽然身体长大了,但在布雷尔离去后,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脆弱的孩子。 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主教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等待着少年地倾诉。 “说实话,那一天在墓园里看见那个使用布雷尔身体的吸血鬼,我曾动摇过。”他缓缓倾诉着,不同于以往充满活力和朝气,他此刻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在那一刻我确实忘记了自己作为守卫军的职责,一度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结果您也知道了......我也没阻止那个吸血鬼,也没挽救那些无辜的生命,最后还是被对方手下留情才能活着回来。” 主教安慰他:“这并不都是你的错,遇到这种情况会一时慌乱也是人之常情。关键是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呢,还在为这件事动摇吗?如果再次遇见那只吸血鬼你能坚持尽到自己的职责吗?” 艾伦深吸了一口:“我觉得我可以,我还能继续坚持下去。我的决心从以前到现在一直很坚定,我要阻止悲剧的发生,我想挽救那些能够挽救的生命。如果布雷尔的意识还残留在那只吸血鬼体内,那他一定会像以前一样支持我的决定。如果他丧失人类的心只是为了满足自己食欲而活的怪物,那就由我来让这具被打扰安眠得可悲躯体再次得以安息。” 与其他的出身贫困的守卫军有些不同,艾伦·玛格瑞是完全自愿成为时刻与死亡危险相伴的守卫军,因为他的双亲和阿姨正是被吸血鬼杀死,他无法忘记一夜之间成为孤儿的痛楚,也想要向那名杀死亲人的吸血鬼复仇。 光明教会教导了他刀剑和魔法的使用方式,给予了几代人辛苦努力收集到的魔法生物知识,每天强制训练将他从一开始连刀都拿不稳的样子锻炼成如今合格的吸血鬼猎人。 “我亲爱的孩子,老实告诉我如果再一次见到那名吸血鬼,你的内心会觉得痛苦吗?” “肯定会。但即使如此我也要坚持下去。我要将我该做的事做完。”少年做得异常斩钉截铁。 主教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愿光明女神保佑你,让人敬佩的小勇士。愿所有的迷茫痛苦最终都将化为你前进的动力。” 不知道艾伦·玛格瑞是否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坚强大公无私,但主教的心里确实藏有许多私心。比如他不愿意上危险的前线而待在安全的后方,就喜欢每天就给人讲讲道理得清闲工作。他对于像艾伦这样不需要说太多话费太多心思的孩子感觉到非常满意。他也确实挺喜欢这个孩子的。但是叫布雷尔·格普的他就不怎么喜欢。布雷尔在告解室里太过于沉默不爱说话,进入教会三年,即使是主教大人也摸不透他的性格想法——那双混有东方人血统的棕色眼眸就像一潭幽深的沼泽,平静中蕴含着让人担忧的危险。 “还好他死了,不然这孩子哪天爆发出来早晚得出大事,”主教大人曾这么想过,随后又皱起眉头,“可是每年死那么多人为什么变成吸血鬼的偏偏是他?真是感觉原本就可怕的吸血鬼势力又强大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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