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仙原本冲动地想把烧纸的陶盆一脚踹飞,救下那只飞蛾。但理智告诉她,飞蛾扑火,瞬息灭亡,她救不下的。就像她救不了她的爷们一样……
她不禁想,要是那天她死死勾引着他不让他下炕,一直和他欢好,他去不了队上,下不了矿,是不是可以保一命?
要是能未卜先知,要是世上有后悔药就好了……
陶盆里的火再一次飘忽不定,快要灭了,桃仙灵机一动,绞了截头发丢进去一起烧。待火灭,她把黑灰一点不落地倒进纱布里,包好系紧,再塞入香囊,挂在了合影的塑料相框上。
香囊本就是为他而绣,只是他粗糙,戴不了这样的精细之物,一直落在家中。
“总算结发为夫妻了……”
成亲时不曾和他绞过头发,如今让一缕青丝和小小飞蛾的尸首混成黑灰,也算是亡羊补牢,留个念想了。
桃仙心里悬空的石头总算微微沉下。
月黑风寒,欲近晓天,远处公鸡啼鸣了一声,似乎声明着真正的分别即将来临。
桃仙趴在棺木上,抱着刷着冷漆的木头,哭泣。
大队长说今日众人吊唁完之后就要落葬。尸首被水泡过,天气也没有全然凉下来,停不得。
本来桃仙是执意要她爷们在家停放个七天的,一切按老规矩办。但托梦之后,与“飞蛾”结发之后,她决定按队上说的让爷们尽早落土为安。
“爷,先别投胎,等我来找你。”她这个可怕的想法还是没有因为托梦而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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