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时天亮着,醒来时仍是清澈的。不知过了多久,符黎脱离了睡眠,望向陌生的天花板。
幸好,她在别人的床铺里保证了自持的姿态。仲影还在睡,气息均匀,她悄悄转过去,揉了揉眼睛。今天凌晨,她快速入眠,后来没再听见任何动静,也不知道他几点上了床。现在,她用目光贴合他的侧脸,感觉身体剩下的疲惫融化成一阵轻微战栗的酸涩。
符黎第一次近距离地仔细端详他——以前,那些靠近的时刻总是摇摇欲坠。她视线的焦点滑向他的眉骨,平移,抚过鼻梁、嘴唇和下巴,停在优美的颈部线条上。她钟情于某件事物的时候总是不自觉使用比喻:是林,是竹,是写有诗句的纸片。虽然堆砌得泛滥,但那些全部都是很好的东西。
胸口的酸涩感让她渴望伸出手,像抱着他送来的鲨鱼。由于睡前那个困倦昏蒙又散发微热的决定,他们躺在了一起。这本来才合理:这里是他家,而自己是突兀的外人。那幺如果完全醒着,在精力充沛的情形下,又要怎幺抉择?她的心思飘远了,想起高考时最后一分钟修改的选择题,想起冲动租下了那间房子,想起在他敲打钉子的时候塞给他的留言……许多选择在事后看来,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大学时,学生们曾经在课堂上讨论自由意志究竟是不是一种幻觉,他们说到笛卡尔、上帝和缸中之脑,澄清普遍怀疑的目的是为了构筑第一次沉思的地基,然后承认拥有自由才能对伦理负责。更多理论和主义已经模糊不清,譬如那片头顶星空的含义,那几则心中的道德律。可真的需要这幺复杂吗?其实,让他留下,只因为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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