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中的东西渐渐多了起来,季风然在院中种了很多鲜花和药草,他每日救下的小动物在院子中活蹦乱跳,为枯燥的生活带来一丝活力。
冰凝屋中的东西也多了起来,精致的床榻,柔软的锦缎,季风然每三天下一次山,每次都会给她买来各种稀奇物事。
但是,冰凝始终不开心,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或人,因为她总是莫名惶恐起来,莫名悲伤起来,好像,好像她需要一个人,可是,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小兔子,你开心吗?”百无聊赖地坐在院子中,冰凝抚摸着小白兔问道。
小白兔红通通的眼睛盯着她的水眸,小小的嘴咬着她的衣袖。
“唉。”冰凝轻叹一声,把小兔子放下,院中有一架季风然亲手做的古琴,冰凝走过去,芊芊十指抚过琴弦,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以前,是会弹琴的吗?冰凝尝尝这样冥想,想以前某一刻的自己。
手指一下下拨动着琴弦,那琴好似有了生命,在她手下,流泻出叮咚的旋律。
心口好闷,她觉得好像有什么就要破体而出一般,用力弹着琴弦,铿锵的曲音在院子中回荡。
“冰凝,你会弹琴了吗?你想起来怎么弹得吗?”院子边的季风然,兴奋地放下药草,走过去抱住冰凝。
冰凝的思绪被打散,所有的一切浮光掠影都成了尘埃,她闷闷不乐地推开季风然。
“怎么了?”季风然关心地问。
“心里有点闷。”冰凝低下头,不去注视他的眼眸,他深情的眼眸,让她只有负担的感觉。
季风然掩饰住自己的失落,抚摸她的青丝,“我带你去市集走走吧。”
“不了。”冰凝懒懒地回答,她不想下山,她并不排斥这样平静的生活,只是,她想知道,那个总是以模糊轮廓出现的男子,究竟是谁?为什么,每次想到那个轮廓,她的心,就忍不住痛。
“风然,你有没有,一想起就心痛的人?”冰凝抬眸,看着他的眼睛。
季风然怔了一下,缓缓地道:“当然有,冰凝,你想起什么了吗?”
冰凝在他痛楚而深情的注视下,垂下了头,她怎么开口,告诉他,她心里那个会痛的人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怎么告诉他,即使脑海一片空白,她也知道,那个人影不会是他。
“冰凝,你……”季风然害怕地握住她的手,想起了小时候,她每次都会害怕地握着自己的手,现在,全换了模样。
“风然,我总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冰凝缓缓地说。
“冰凝,小时候,你总怕我会离开你,会突然消失不见,可现在,是我在害怕,怕你会消失不见。”
“风然。”冰凝哑然,小时候,他们是青梅竹马啊,可为什么,她记忆里的人,不是他?
季风然悲伤地放开冰凝,他想,有时候,命运就是这般无情,不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如果当初,自己勇敢地带她走,逃到天涯海角,那如今,他们会不会幸福很多?
“冰凝,我一直很后悔,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没有带着你走,我多想重来一次,好好补偿你,让你幸福。”季风然用力地握着她的双肩,即使重来,他还是无力带她走。
“风然,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不过,我想,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你不要愧疚,因为我永远不会怪你,你有你的苦衷。”冰凝安慰着他。
季风然趴在她的肩上,留下了眼泪,“冰凝,怎么样,才能让你爱上我。”
冰凝的眼眸氤氲起来,她多想,就这样抱着他,告诉他,就这样一辈子也可以,可,她无法欺骗自己的心。
季风然痛苦地说:“冰凝,我以为,放弃一切,留住你,就可以和你在一起,现在才发现,原来,你即使忘记一切,还是不会爱上我。”
“风然,我不是不会爱上你,只是,如果我心里没有那个模糊的轮廓,如果,我的心不会一想起他就痛,我一定会爱上你。”冰凝不再隐瞒,说了出来。
“模糊的轮廓?难道你一直,不曾忘了他?”季风然身子一震,放开她。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只是自我醒来,便时不时有一个模糊的男子轮廓在脑海里乱转,我一想起,就,好心痛……”
季风然摇着头,突然大笑起来,他还是输了,他引以为傲的忘情散,原来并不能真的忘情。
“风然,他是谁?他是谁?”冰凝泪眼婆娑地摇晃着季风然。
季风然苦笑,“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你离开云国后,我们就没有再见过,后来,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身边也不是他。这次,你受了重伤,他求我救你,我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让你深爱到如此地步。”
冰凝捂着头,什么都想不起来,除了季风然告诉她的那些过往,而自从离开云国后,她究竟经历过什么,连季风然都不知道。
“我带你去申国,他们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季风然平静下来,他已经输了,自然要把冰凝还给那个江若容,而他,除了爱情,还有责任不是吗?
“风然,谢谢你,谢谢你!”冰凝扑到季风然的怀中。
季风然咬着唇,拥着她,“上次我就说过,我们以后不会在见面,没想到,命运还是没有亏待我,和你在一起,能这样过几日,我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冰凝心中酸楚难安,只是抱着他哭着。
季风然的眼泪一滴滴砸在她的发间,冰凉凉的。
冰凝抱着他,脑海中,终于浮现出儿时的画面。
“风然……”冰凝低低的喊,“我想起一些,小时候的事了。”
“你想起我了吗?”季风然带泪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
冰凝重重地点头,那时候的自己,是那么弱小而顽皮,那时的季风然,是那么的聪明温柔,总小心翼翼呵护着自己。
“冰凝。”季风然的心中生出一丝奢望。
冰凝垂下头,“对不起,风然,如果没有那段空白的过往,我一定……一定会爱上你……一定愿意跟着你,天涯海角。”
季风然凄然地笑笑,“我还是错过了你,走吧,我送你回申国。”他潇洒地擦干眼泪,所有的念想都没有了,即使她现在想起的男人是他,她仍然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