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里装着沉甸甸的财富,她不能免俗地觉得应当享受,所以雇了牛车。倒卖货物得来的金钱似乎与耕种换来的金钱不同些,挥霍起来令人爽快。她事无巨细地体会着这做俗人的感觉,偶尔为那一两只贝币就能轻松换来的快乐感到惊喜。
牛车颠簸着驶进城门,莺奴半睡半醒地靠在竹筐上,狐狸则安逸地躲在她的獐子皮囊里。她与狐狸已养成十分亲昵的关系,平时除了放它去屎尿,莺奴很少令它离开自己。
这时候距离狐奴的肉身下葬已经过去了四十余日,眼前这只白狐狸却还没有要消散的迹象。莺奴看着它时也有些疑惑,狐奴的法术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个地步的,怎会连自身都已消逝,而所创作的幻象却还持续不散呢,难道这幻象可以像留在纸上的字和画一样流传下去吗?
车夫在都城的宫门外停了下来。羊苴咩城是南诏的新都,距离旧都太和城不远。数年前南诏与吐蕃联合举兵攻打剑南道,德宗皇帝出兵大败南诏军,将其逼进绝路,在悬崖饿死摔死的蛮兵就有七八万;当年蚀月教的弟子们也由当时的副阁主、后来的蚀月教主黄楼领队参与过抗敌,这杀敌的盛况,如今还有许多弟子记得起来。南诏惨败之后,南诏王异牟寻受到唐朝和吐蕃两面压制,不得不另寻国都,因此迁宫羊苴咩城。
莺奴抱着狐狸和最后的几件毛皮下了车。春日降临,羊苴咩城万象更新,除了穿绸缎细布的白蛮贵族,也能看见爱穿皮衣的磨些乌蛮,服装都千奇百怪;南诏本来就是六蛮之国,很有万族安居的风情,因此莺奴穿着河蛮的衣裳、竖着四不像的发髻,披着古怪的裘皮,既不像南诏人,也不像吐蕃人,更不像汉人;这副模样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竟然也没人觉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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